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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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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句話有些微妙的弦外之音,但另一當事人聽了只覺得有些奇怪。

“如果你不在,我會讓鄭寅找你。”他說。

另一旁,聽到對話的其他Alpha們下意識地看向了身旁的白發異種。

皇子的兄長對弟弟追求者們的態度從來不友善……

宋映洵看了那個人魚一眼,皺了眉。

他見過很多弟弟的追求者,寵物也不少,在他看來都一樣,不適合崔碧靈。

但崔碧靈還沒養膩寵物,宋映洵也不說什麽。

白發男人將酒杯放下,俯身與崔碧靈耳語:“你一個人在宴會,自己看著時間。”

崔碧靈隨意應承了下來。

宋映洵走了不多久,就聽見身旁的人魚開口說:“殿下的兄長很幸運,做了皇帝的養子。”

他思忖著問:“你想說什麽?”

步野雪沒有解釋,只將他的香檳換成了蘋果汽水。

香檳塔和美食、嬌艷花朵堆砌在晚會裏。

他站在遠處觀望著,也被旁人註視。

佇立在人群邊緣,穿宮廷襯衣,暗紋的領帶,宛如那日在典禮上的模樣。

燈光下,他的雙目是森林似的綠,被纖細的睫毛輕扇,垂首放下酒杯時露出一截蒼白後頸,有種病態的脆弱感。

在他身邊是學府有名的混血人魚,一頭藍發的Alpha,很親昵。

——他們不會真的有什麽吧?

——據傳言不是那種關系,皇子真的就是單純喜歡人魚

——要在一起肯定早在一起了呀

——不知道為什麽看起來還挺登對的(惱

——之前還出過事來著

——什麽,讓我聽聽

——步野雪被幾個Alpha找麻煩的時候被他撞見了,他違反規定對那些Alpha同窗開了槍……雖然沒出事但被學院判了禁閉,這事被壓下來了估計沒太多人知道

——很難說他倆到底啥關系

——?!不會是雙箭頭吧

——等等,你們忘了聞煦元和他的關系嗎

——還有聞家那個Omega

——他和他哥哥也很親近……異種也是可能和皇室聯姻的

——他身邊好多男人(

……

右手探向香檳杯子,在途中就被捉住了。

崔碧靈皺了眉,說:“我只喝一點。”

步野雪拿走他的酒,幹脆換了個話題,說:“他們想問你今晚和誰跳開場舞。”

他回答:“今年不想跳。”

很快,舞池裏就有了一對學院夫妻的身影,粉紅的裙擺鮮艷如花葉。

崔碧靈很快被一堆教授、爵士和夫人們的寒暄淹沒。有的Alpha也想去邀請他跳舞,走近了,不出意外被拒絕。

搭訕和交談仿佛花園裏的蝴蝶纏繞飛舞。

宴會過去了半小時,他開始覺得無聊。

他跟在宋映洵身旁,側過臉,湊近了在宋映洵耳邊說:“哥,我到上面坐一會兒。”

男人低下頭,方便他在耳邊說話。

“累了?”

“有點。”他說,“這裏人太多了。”

“在上面也別喝酒,”白發男人低頭看著他,語氣很溫和,“去吧。”

也是這時候,崔碧靈發現步野雪不在。

本是想叫上他一起的。

他轉頭問一個同學:“你見到步野雪了嗎?”

“藍頭發的?”同學詫異地摸了摸下巴,“沒有。”

“算了。”

“怎麽了,什麽消息?”

同學立即豎起耳朵。

崔碧靈沒有回答。

他獨自到了宴會廳的樓上,去盥洗室的路上意外地碰到一個熟人。

視線對上一雙淺色的明銳眼瞳。

對方比他更早發現這一巧合,已經從電梯門附近朝他走來。

戴單邊的金絲眼鏡,戒指,耳環,綴著的碎鉆眼鏡鏈搖晃。

黃金的袖口、緋色領帶與他的發色很相稱。

樓上的燈光璀璨得炫目,聞煦元也是。

Alpha彎了彎眉目,隔著幾個人影,以口型問了一句“你在做什麽”,說罷就和旁人說了句失陪,在眾人目光裏和那位黑發的皇子進了裏屋。

門一關,聞煦元轉過身,抱了一下門後的崔碧靈。

男人在他頸側低聲說:“這種宴會實在很無聊。”

崔碧靈習以為常,也敷衍地拍了拍他的後背,答道:“你這陣子應該還有好幾場。”

他知道同為年輕貴族,進了這個圈子,有些場合他可以任性不去,但聞煦元必須到場。

他在聞家長大,也大概知道那兒的環境很苛刻。聞家的私生子很多,競爭激烈。

聞煦元和他一樣並不熱衷交際,甚至也索然無味。

崔碧靈感覺得到彼此身上那種厭煩的情緒,但這種事只能自己忽略,再過幾分鐘,聞煦元就得離開房間繼續外面的聯絡。

頸側拂過一抹熱意。

聞煦元在他耳邊嗤笑:“你難得安慰我,雖然很敷衍……我走了,你自己好好玩。”

說著,直起身,又捏了下少年面無表情的臉。

白皙的臉側頓時浮起淡紅的嗳昧指痕。

“不要碰我,”崔碧靈捉住他的手,皺了眉說,“你可以走了。”

“被你這麽一說,今晚難得覺得開心。”聞煦元摸了摸下頜,奇道,“過幾天見面多說幾句?”

只是和崔碧靈見個面說說話,剛才那點宴會帶來的不耐煩就散了。

也許是因為他們太久沒見面好好聊天了?

聞煦元也思忖了片刻。

這時崔碧靈已經從他跟前轉身走了,撇下一句搪塞的“拜拜”。

……

鐘聲響起,音樂也漸漸散了。

晚會的人群聚聚散散,裙擺婀娜。

宴會還未結束,崔碧靈百無聊賴看著樓下的香檳塔。

他喝了些酒,忽然收到了步野雪的回覆信息。

——我去找你

在樓上等了十來分鐘,崔碧靈等來了一個侍者。

他被轉贈了匿名者送的花束,一捧沾著水汽的白薔薇。

花束裏藏著卡片,寫著對他的洋洋灑灑祝福,除此之外夾著一張彩色照片。不知道什麽時候拍攝的。

照片上的他正從一層教室走出來,穿深秋的黑色長風衣,衣擺飄逸。

他的臉頰,被匿名者用紅馬克筆塗了一顆小小的愛心。

卡片是翩逸的手寫字,對方提到詩文課今日老師講解的現代詩,向他問好。

與之前那位寄書信的是同一位。

一封一封信件看下來,對方的言辭隨著時間愈發激烈偏執。

“誰給你的禮物?”

步野雪不知道從哪兒出現,站在一旁看那張紙。

Alpha低頭看著那些字樣,眉間浮起了皺痕。

“不知道。”

崔碧靈低下頭,與那張照片上的自己面面相覷。

一樣平靜而寡淡的神色,隔著時空對視。

匿名者到底是什麽目的,他沒興趣了解,以前已經收過太多類似的東西。

“你不喜歡花?”

步野雪拈起那封信紙,掃了一眼。

“說不上喜歡不喜歡。”

崔碧靈將那張燙金的紙片收了起來,花束被遞給了保鏢.

字很漂亮,花也是,僅此而已。

“那就沒必要收了。”步野雪深色的瞳氤氳著吊燈的暗光,語氣不快,“下次收到,你應該直接扔了。看起來不是什麽正常人。”

晚會的人群還未散去,不乏有人朝這裏靠近,他一擡眸,見到一雙惴惴的眼睛,陌生的Alpha佇在他面前,似乎是想說什麽。

接送的車已經來了。

崔碧靈站在原地,看著那位Alpha,等著他說完,但對方臉紅了,只與他對視了好幾秒。

“車都來了,再不走,殿下的兄長都得找你麻煩,”步野雪在一旁點了支煙,咬著說,“你該走了。”

這話是在調侃,也有那麽點警告的意味,邊上的其他人也都心照不宣地笑了,將Alpha叫到另一邊。

這時從宴會廳的另一端,學府的院長和幾位教授,擁著白發的異種男人走來,身高腿長,面貌英俊卻長著豎瞳,所有人一眼就認出來這是誰。

這是皇子的兄長。

宋映洵低頭掃了那人一眼,了然地轉頭對崔碧靈說:“如果沒有別的事,殿下該回去了。”

崔碧靈無聲地將步野雪投去眼神。

藍發的青年倚在墻邊,手裏玩弄著一只打火機,雙目沈沈,似乎心情煩躁。

晚會不好玩嗎?

他心想。

【剛才他和宋映洵迎面見到了,大概在不爽吧。】

【找個時間和他聊聊?】

‘嗯。’

崔碧靈上了車,光腦裏浮起了很多信息,陌生人的他大多忽略不看,步野雪一聲不吭,卻也給他發了很多條。

——今晚去我那裏?

這時身旁的白發男人瞥向他,語氣淡淡:“這段時間,你少些出去。”

“我回特使府一趟。”

崔碧靈沒有回應,提了件別的事。

“你知道十二區也不安全。”

即便看得出來他的拒絕態度,在這種事上,宋映洵仍是那種不容置喙的語氣。

過了半晌,他又囑咐道:“早點回來。”

坐在他身旁的Beta這才應了聲:“知道了。”

……

回到宋家已經接近淩晨,屋子裏仍是亮著的。

崔碧靈到了樓上,入眼是一個白發男人的身影,似乎也是剛回來,宋映洵身上還穿著西服,敞開著外套。

他個子很高,站在桌邊時肩膀幾乎擋住了唯一亮著的燈,四周很暗,像濃縮的夜晚。

宋映洵俯下身,將煙掐滅了,光線照在他腳邊,烙下一道拉扯的影子。

他問:“今晚玩得怎麽樣?”

“一般吧。”

崔碧靈想起Alpha的擁抱、那束花和卡片。

“為什麽?”

“覺得沒什麽意思。”

宋映洵看向他,那條靛藍的絲綢領帶被他纏在手裏,被細白的指尖隨意擺弄。

Beta微垂的眼睫也翕動著,越過他觀察著遠處的玻璃缸裏的水母。

“你在查刺殺案。”

宋映洵的視線停在他慢慢絞緊的手指上。

“你知道了。”

“有些矛盾找不到源頭,我擔心你遇上棘手的事。”

男人皺了眉。

難得見宋映洵這樣煩擾的樣子。

“如果有這種事,我會求助別人。”

宋映洵看了他一眼,他很了解崔碧靈的性格:“恐怕有那天你不會找我,也許養了那條人魚陪你不完全是壞事。”

崔碧靈想了下怎麽回答。

事實上,如果有那天,他也不打算尋求旁人的幫助。

假設刺殺案是如他所想的、更覆雜的陰霾,所有參與者都將因此墮入黑暗。

宋映洵似乎不需要他的答覆,擡手撫了下他被帽子壓得翹起一縷的頭發,說:“上樓去休息。”

這番對話結束時已經是深夜,外面開始下了小雨。

宋映洵的車駕很快從夜色之中駛出,大概是深夜仍有來自異種王國相關的事務。

崔碧靈上了樓,在窗戶邊上往外看了一小會兒。

他今天也想念藍色人魚和泳池。

如果是在學府的房子裏,這會兒步野雪應該待在池水裏。

他撥了個通話,吩咐司機將車開出來。

學府附近沒有多少商店和廣場,到了淩晨就很安靜。

房子裏也是如此。

步野雪在樓上餵了那些錦鯉,回到樓下。

屋子昏暗,窗戶透進來一絲庭院月光的殘留痕跡。

他一眼瞥見窗臺那兒有個人影,登時停下腳步。

黑發的少年端坐在窗邊,低頭看籠子裏他養的變異體龍貓阿強。

他身上仍穿著今夜的禮服,戴著呢帽,被寶石、絲帶和羽毛點綴,他裸露的一截後頸被月色照得蒼白細瘦。

步野雪望著那一處人影,駐足了片刻。

“什麽時候來的?”

“剛才。”

“你可以把龍貓帶回去,”步野雪走到他身旁,垂眼說,“這種東西沒什麽威脅,他不至於不答應。”

這時已經過了淩晨一點。

步野雪仰起臉,瞥了眼墻壁的掛鐘,分針也滑過了五的指針。

崔碧靈無聊似的摟著龍貓,也撩起眼瞼,霧綠的眼睛看著他,說:“你這裏離我太遠了。”

又說,“我是來見你的,不是為了看望龍貓。”

學府的房子和宋映洵的府邸距離很遠。

在夜裏見面,皇子只能乘車來回。

瞞著他的兄長,半夜三更,披星戴月地來和人魚見面。

步野雪垂下眼簾,將煙拿得遠了些,低頭說:“我會搬過去,就這幾天。”

外面的雨已經停了,保鏢們的身影在四處徘徊。那個蒼白少年被月光攏著半邊臉,睫毛投下一層陰翳。

聽到這句話,那雙冷綠的眼看向他。

“我以為你不會搬,是你說的,人魚不喜歡遷徙。”

室內沒有開冷氣。

崔碧靈在很近的地方與他低語,步野雪也能感到他說話時的氣息。

當初第一次見面時的說辭,他竟然還記得。

室溫灼熱,言談時呼吸也是。

他仰著臉,側頰印著一處被壓出來的紅痕,像在車上枕著手臂睡了一小會兒留下的痕跡。

雪白皮膚上的紅痕,難以忽略。

步野雪挪開眼,擺弄了幾下手裏的打火機:“因為見你一面很難。”

“很晚了,”他又停頓了下,“你今晚在這裏過夜嗎?”

“嗯。”

步野雪沒說什麽。

這位殿下本該待在宋家。

崔碧靈已經快要與其他Alpha訂婚,家裏還有個管得很嚴的、沒有血緣關系的哥哥,再來他這裏只會徒增流言蜚語。

但皇子仍像從前那樣,到他這裏來。

步野雪與崔碧靈一起上了二層,說起一些瑣事。

“我這陣子很忙。”崔碧靈說起近來的安排,“你也快畢業了。”

一雙細白的手將禮帽摘了下來。天氣熱,他那件身上穿的熨帖西服也一寸寸解開,露出裏面的工整的白襯衣和馬甲。走到了主臥門口,像是想到什麽,少年腳步一頓,忽地轉過去說:“你明天早上記得叫我。”

他瘦了些,轉過身時顯得那截被馬甲緊裹的腰身很細。

那雙漂亮的手捏著帽子,一只手解開馬甲扣,在他背後,是昏暗的臥室、深色床榻。

步野雪拿著打火機的手指不自覺地慢慢收緊,應聲時也慢了些。

但崔碧靈並沒有註意,與步野雪隔著半敞的房門,他說起畢業之後回首都星的事。

“到時候你和我一起回首都,或者你想回鏡國也可以。”

他已經安排好了。

步野雪倚在墻邊,視野裏,那扇門裏隱約透出來臺燈的光暈,地板上是一個單薄頎長的Beta的影子。

他一層層地褪去了衣物。

外套馬甲襯衣,一件件地搭在椅背上。

腳踝很細,雪似的顏色,踩在短絨的深色地毯上。

“等下個月再和你說。”崔碧靈的聲音從門邊透過來,“你也回去吧。”

那道身影延伸著,走向了浴室。

那些詳細的安排終於說完了,實際上也只有幾句話而已。但步野雪的感官錯覺仿佛過去的幾分鐘格外漫長。

他到樓下待了一會兒,過了很久才將煙抽完,走回自己的臥室。

……

對崔碧靈而言,學府宴會的印象像晨起的霧氣一樣很快蒸發消失。

次日一早,步野雪如昨天答應的那樣叩響了他的門。

在這之前崔碧靈就已經醒了,聽到系統說起昨晚的事——語氣很亢奮。

【怎麽昨晚不叫他到臥室說話,多好的培養感情的機會啊,你卻讓他在外面站著,急死我了!】系統痛心疾首。

‘有什麽區別?’

【區別很大哦。】系統說,【不信你試試。】

他疑惑:‘我不信。’

【你可以去問他,是選在臥室裏,還是站在門外。】

系統幽幽說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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